第58章 沙、沙、沙(二十三)-《万有引力[无限流]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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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富二代请他拿着自己的备用钥匙,取一下自己的报到材料,替他报到一下,顺便帮他上几天课。

    大概半个月后,他吻别了火辣的美人儿,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,从阳光灿烂的夏威夷回到了基辅。

    但一回来后他才知道,自己居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,成为了学习小组组长、手风琴社社员,以及本校冰球队的enhancer。

    他大惊失色,忙找到江舫兴师问罪。

    在咖啡厅里,江舫不急不躁地端起杯子,看着对面比他还大上两岁的年轻人,反问道:“这样不好吗?”

    “你要的是学历和光鲜的履历,是留学国外的四年时间。至于你学到了什么,并不重要。”

    江舫说:“而我相反。我想要上学,我要的是这一段体验。”

    他把下巴轻轻抵在交叉着支起的手背上:“我们各取所需。这对你,对我,都会是一笔合算的交易。”

    富二代吞了吞口水。

    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。

    他回去闷头考虑了两三天,又和自己的狐朋狗友商量一阵,觉得花一笔钱,买上四年放肆自在的快乐,好像也不坏。

    打定主意后,他打电话联系了江舫。

    那边的江舫则早有预料。

    他坐在图书馆里,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。

    “那,卡宾先生,祝我们长期合作愉快。”

    江舫获得了一个稳定的大客户,代价是暂时失去了自己名字的使用权。

    不过这并不要紧。

    四年间,江舫尽职尽责,在学校、冰球队、手风琴社团和地下赌场中各自流连,伪装得非常完美。

    他神秘温柔的气质,他拉的一手漂亮的手风琴,他偶尔的魔术小把戏,他对世界上各种酒类的深刻了解和品鉴能力,让他在任何时间、任何地点,都显得那样魅力四射。

    尤其是在他成年后,愿意同他**暧昧的男女前赴后继,如过江之鲫。

    冰球队里,有向他当众表白的啦啦队队长。

    赌场里,从不缺对他吹着下流口哨的男男女女。

    按理说,江舫不该感到孤独。

    他大可以放纵。

    但他谁也不喜欢,谁也不靠近。

    关键是,他从不会给人疏离冰冷的感觉。

    任何人在他身边都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和舒服,哪怕被江舫拒绝,都觉得还能和他做上一生一世的好朋友。

    这些人甚至要在很久很久以后,才会恍然意识到,他们和江舫其实连朋友都不是。

    江舫有广博的社交圈,知悉每一个朋友的情况。

    他对每个人的境况都能如数家珍、娓娓道来。

    但相应的,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。

    ……谁也不知道,当他回到家、看着醉倒在门口结了冰的呕吐物中的母亲时,是什么样的心情。

    可能就连江女士本人都不知道。

    长久的酒精依赖征早就摧毁了她的理智和大脑。

    这几年间,她反复出没在各大戒酒中心和戒药中心里。

    出来,又进去。

    无非是戒了再喝罢了。

    江舫哪怕亲自送她去戒酒互助会,在旁监督她,她也能借着上厕所的工夫中途逃出,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酒馆中喝得酩酊大醉。

    久而久之,江舫也不再多去约束她。

    他用黄铜钥匙打开沉重的防盗门,沉默地将她打横抱起,将她抱到床上,用热毛巾擦过她的头脸,又亲一亲她的额顶,对她柔声道一句晚安。

    然后,他再一次拨通了戒酒中心的电话。

    在他和工作人员沟通过后、挂断电话时,他听到母亲用乌克兰语喃喃低语。

    “我,是不是……是不是对不起你?”

    江舫抚摸着她过早干枯发白的头发和眼角的深深纹路。

    他没有正面作答,而是像小时候那样,轻声说:“我的天使。睡吧。”

    但酗酒者的反省和愧悔往往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。

    江舫不会再轻易相信什么。

    他像哄骗任何一个“朋友”一样,哄骗着他的母亲,让她今晚至少能醉得心安理得。

    好在,他还有冰球。

    冰球是一项绅士且暴力的运动。

    你可以选择做挥舞着球棒、在冰上起舞的玫瑰诗人,也可以选择做冰上绽开的鲜血之花。

    江舫将满腔积蓄在优雅和绅士之下的压抑,都发泄在了这片父亲生前最爱的冰球球场上。

    ——“joker是天生的格斗家。”

    一个俄罗斯退伍老兵,在江舫工作的地下赌场里担任保安。

    他是这样评价江舫的。

    江舫身量轻盈,肌肉柔软,兼具东欧人的蛮力和亚洲人的灵活。

    在冰上,护具沉重且阔大,不容易使出力气,冰球赛中的互殴,往往只能你来我往、一拳一拳、黑熊一样笨重且粗暴地互砸。

    江舫则不同。

    他斯文优雅的身姿看上去更像是控球的主力,却能在别人向他挑衅时,轻松扯掉手套,一丢球杆,矮身一拳,猛轰上去。

    他曾经这样一拳砸碎了半边对方的面部护具。

    当然,磕磕碰碰中,难免负伤。

    如果江舫的手指受了伤、红肿到不能屈伸时,会向赌场请一天假。

    第二天,他会用一次性的玫瑰纹身挡住伤口,在客人面前将一手飞牌玩得出神入化,博得一片尖叫和口哨。

    大三时,江舫在一场比赛中的勇猛表现,被基辅州骑兵冰球队相中。

    江舫和他们签订了一份为期一年的合约。

    原因是报酬丰厚。

    江舫其实早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挣钱了。

    他只是觉得母亲或许需要。

    所以,他要更多。

    基辅的其他学校和社区的冰球队早就听说过“卡宾先生”的名声。

    他们都知道,这是一个疯子一样的、攻击性十足的美人enhancer。

    没人敢轻易去招惹他。

    因为他打起架来,好像命不是自己的。

    骑兵队的夺冠之路并不算多么困难。

    比赛结束的那天,江舫如约拿到了一大笔奖金。

    然而,在那天下午,背着球包回到家时,江舫在公寓门口看到了曾和他打过许多次交道的、戒酒中心的工作人员。

    在看到自己时,他脱下了帽子,鼻子通红,有些局促地擦了擦鼻尖。

    ……江舫站住了脚步。

    一股他曾设想很久、却迟迟未到的阴影,慢慢将他笼罩起来。

    如他所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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