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他躬身拜下去,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年卢沟晓月,曲惊鸿一袭戏服,踩在石狮子头顶上的翩然模样。 雪白的水袖垂散下来,他张开双臂把她抱下来,好像连同那皎洁的月色也一并拥入了怀中。 “梁……”昏暗的牢室里,曲惊鸿涣散的一双眼睛里终于聚拢成了一个光点,“梁……浮、生……” 她瘦得吸腮,双眼凹陷着,一眨不眨地盯着牢室的顶棚。 她想起来了。 人们都以为北平戏院的曲老板疯在王八楼,却不知这场深入骨髓的慢性癔症在她抱着一捧腊梅,立在纸醉金迷的宴会厅里的时候,就已经悄然埋下了种子,细细密密的根须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深深地扎进了土里。 容我择日疯,来年撞日死,孤身迈入这喧沸城池。 我愿意这样疯狂一次,无论世人如何谩骂侮辱,甚至让我去死。 来年大限将至,我自然会从从容容地赴死。 “三拜礼成,正当花好月圆时,恭祝二位新人平安喜乐,永结良缘。” 洞房、红妆、等着挑的红盖头,喜床上洒满了红枣花生,寓意着早生贵子,早日开枝散叶。 新嫁娘往帐中一坐,被子底下的花生“咔嚓咔嚓”地响着,一颗浑圆的红枣掉了下来,骨碌碌地滚在地上。 糖浆覆衣的栗子滚落在铺着茅草的幽暗空间里,是探监的人留下的一颗摩尔登糖。 牢室里静得能听到隔壁间囚犯磨牙的声音,蜷缩在墙角的人再也没有了声息。 …… 天边蒙蒙泛起鱼肚白,大街小巷还弥散着爆竹留下的硝烟味,天边飘起细雪,拥抱着这座被战火灼伤得千疮百孔的城市。 王八楼里抛出来一具女囚的尸体,她瘦得形销骨立,好似苍白的皮包裹着骷髅架子。 她的手臂垂下来,手指僵硬着,掌心里攥着一颗浑圆的栗子糖果。 清理尸体的狱卒一大早就将尸体拖出来,用足尖踢了踢那只没有知觉的手:“这是什么啊?” 身旁的人凑过来,睁大了眼睛道:“哟,西洋货啊。” “就这个?” “可不是啊,这个叫做‘摩尔登糖’,我小舅舅从法国给我带回来过,”他骄傲地炫耀着,“就那么小小的一瓶,死贵死贵的……” 那人蹲下身来想要从她的手心里把那颗糖果抠出来。 第(2/3)页